“解釋？”馮淵忍笑道，“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呢，解釋什麽？”

要他說，黛玉和柳文羲還不一定會撞上。

柳文羲入國子學之後，學習十分認真，今兒接他回來的時候，還拿了一些書回來看，看那些書的厚度，馮淵估計通宵都看不完。

很顯然，柳文羲已經計劃好怎麽度過七月初七了。

神判府是禦賜府邸，分內院和外院，內院住的都是女眷，外院則相反。

黛玉登門，會在門口下馬車，再轉乘小轎，至垂花門下轎，進入垂花門便是內院。

垂花門也叫儀門，神判府的規格與禦賜的國公府第相差不大，分正院和東西兩院，再加後院。

馮淵夫妻倆自然是住在正院，起居用餐都在這裏。

黛玉每次來，都是來正院。

柳文羲雖然也來過正院，但都是在內儀門外的內廳用餐，沒進過正院的起居室。

正院過了內儀門，就是女眷們出沒的地方，外男進去是不合規矩的。

雖然神判府就馮淵和甄英蓮兩個主子，馮淵再喜歡柳文羲，也不會讓柳文羲進入他和甄英蓮平日裏起居的內室。

因此，即便黛玉明日要來神判府陪甄英蓮一起曬書，也很大概率不會遇到柳文羲。

因為柳文羲是住在外院的。

柳文羲雖然出身寒門，但卻守規矩的很，不會擅闖後院，即便馮淵的後院沒住人。

這兩人撞上的概率不到一成。

還真叫馮淵給料中了，次日一早，柳文羲就讓小廝來告知他，今天一整天都在書房看書，飯也在書房裏用，就不跟馮淵夫妻一道了。

柳文羲並不知道黛玉要來，但他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。

七月初七啊，馮淵難得有時間陪嬌妻，他又不是個傻子，怎麽會去當電燈泡？

只是柳文羲也沒想到，沒了他這個電燈泡，還有個上門的電燈泡。

黛玉用過了早飯再來的，到神判府的時候，已經過了巳時初刻（9：15）。

因黛玉提前打了招呼，甄英蓮便遣了身邊的貼身婢女去內儀門迎接黛玉。

黛玉到正堂的時候，馮淵也在這裏。

這是正兒八經的姐夫，自然沒什麽避嫌的，黛玉屈膝行禮，“姐夫，姐姐。”

“妹妹多禮了，坐下說話吧。”馮淵微笑道。

黛玉盈盈一笑，在甄英蓮身邊坐下，“聽說姐夫從蘇州那邊帶回來一個人？”

聞言，馮淵挑眉，“妹妹消息好生靈通啊。”

“這不是好奇嗎？姐夫的眼光可高的很，這麽多年了，你帶回家的人那是屈指可數呢。”黛玉笑著道。

有一個算一個，甄英蓮，甄英蓮的母親封氏，再就是近日剛帶到京城的柳文羲。

怪不得黛玉會好奇，實在是馮淵為官這麽多年，帶回來的人都很特殊。

前頭兩個，一個是馮淵的丈母娘，另一個已經成了馮淵的妻子，這剛帶回來的這個人……如何不叫人遐想？

馮淵笑了起來，“就只是好奇？”

他南下去蘇州前，他和甄英蓮商量過後，已經將柳文羲的部分消息稍稍透露了一些給黛玉。

如今他去了一趟蘇州，就帶回來一個年齡能對上號的少年，黛玉能不多想嗎？

今日是七夕，但凡有些眼色的，都不會選在這個日子上門打擾人家夫妻相處。

黛玉是沒眼色的人嗎？

顯然，她不是。

聰明如黛玉，不可能想不到這些。

但她來了。

既然她上門了，心裏就有了猜測，並且有了答案，否則不會上門。

黛玉擡手給馮淵倒了杯茶，“姐夫就不要賣關子了，就說是不是吧？”

馮淵好笑的看著她，“賣關子的是我嗎？”

“姐姐，你看姐夫……”黛玉不跟馮淵爭，抱著甄英蓮的手就撒嬌，熟練的很。

甄英蓮也笑，看了馮淵一眼，“夫君？”

想一出是一出很容易，可要將話圓回來，並不容易。

畢竟林家一開始沒想著要人入贅，是你先提出來的招贅的，現在人挑好了，也提前告訴了人家。

現在你不願意了，自然得你自己解釋。

連馮淵都想不出來怎麽解釋，甄英蓮又能有什麽辦法？

馮淵倒是沒甄英蓮這麽多苦惱，他坦然的笑了笑，道，“妹妹，我帶回來的這個人，確實就是之前為你相看的夫婿人選。”

他承認了。

甄英蓮錯愕。

她是真沒想到馮淵會承認。

他不是已經放棄要柳文羲入贅了嗎？怎麽還在黛玉面前承認了呢？

甄英蓮眉頭緊皺，有些想不通，但她也沒打斷馮淵的話。

黛玉沒註意到甄英蓮的神情，見馮淵承認，她也不由楞住，“真是那個人？”

她也只是猜測，並不能肯定。

馮淵道，“這兩次南下，我也就瞧中了這一個，”頓了頓，“當然，這只是憑我自己的感覺挑選的人，我覺得你們合適，只是我自己的看法，你們是否合適，得看你們自己。”

“看我們自己？”黛玉沒聽懂。

馮淵喝了口茶，閏了潤喉，繼續道，“當然是看看你們有沒有緣分，”他微笑道，“妹妹身在閨閣，並不清楚朝堂上的事兒，朝堂上其實贅婿入仕的人，並不算少，但爬上高位的卻不多，至多從三品就到了頂，妹妹可知為何？”

黛玉聰明，說她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也不為過，一聽馮淵這麽問，便抓到了重點，“是因為入贅的緣故嗎？”

“不錯。”

馮淵也不意外黛玉會一語中的。

“雖然歷經幾百年，贅婿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，可有些人固有的歧視是改變不了的，這就如同讀書人瞧不起商人一般，商人雖然也早已經允許可以參加科舉入仕，但商人依然被人瞧不起，這就是自古遺留的問題，一個人的意志不會以朝廷的政策轉移，該看不起你的，還是看不起你。”

黛玉若有所思，“姐夫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我之前提出為你招贅，是因為與林家門當戶對的官宦之家顧慮重重，沒人來求娶。二來也是考慮岳父年事已高，一旦你出嫁，林家便只剩下他一個人，難免淒涼。”馮淵嘆道。

聞言，黛玉眼眶微紅。

“若是招贅，情況就不同了。你不用離開林家，林家還能再添一個人，將來你生了孩子，林家少說也得再添一個人。”馮淵喝著茶，道，“我之前瞧中了文羲，是因為他上頭沒有父母，只有一個大他七歲的哥哥，就算他入贅，家裏也有他哥哥傳承香火。”

黛玉眨了眨眼，“之前？”

馮淵見她敏銳的抓住了重點，苦笑了一聲，“不瞞妹妹說，這次我南下查案，發現文羲在查案上很有天賦。我已經在大理寺待了八年，但沒有人可以接住我這個位置，鎮住大理寺。我很看好文羲的天賦，將他培養出來接管大理寺，我才好挪位置。”

黛玉再不了解朝堂上的事，也知道大理寺卿官居正三品，這個位置已經板上釘釘屬於馮淵。

可馮淵前頭已經說了，贅婿受人排擠，頂多爬到從三品的位置。

“我明白姐夫的意思了，姐夫是想另尋人選？”黛玉了然道。

她只是聽甄英蓮說過柳文羲的家庭條件，人也沒見過，倒也不可能生出感情來。若是馮淵要另尋人選，她也沒什麽感覺。

人家有大好的前途，若是入贅林家，斷了他的青雲路，誰知道他後悔了會不會害她？

黛玉經歷過榮國府的事之後，已經不再天真，連嫡親的外祖母都能算計她，何況是個外人？

馮淵嘆道，“我正有此意，妹妹年方十三，還年輕呢，不用著急。”

“我不急啊。”黛玉笑著道，“姐夫的眼光我是信任的，這個不行，再另選便是。”

馮淵原本想說的話，在聽到黛玉這麽說之後，便咽了下去。

他原想問黛玉要不要遠遠見一見，若是中意，他就將之前的想法提一提，看黛玉能不能接受。

可黛玉這樣果斷的說出‘這個不行，再另選便是’這樣的話，馮淵心裏便清楚，黛玉是打定主意了招贅，不外嫁。

既如此，馮淵那些話自然就不用再提。

黛玉現在年紀還小，本朝女子年過二十才要交罰金，在此之前，你什麽時候嫁出去，朝廷不管。

按照二十歲的界限來算，黛玉能選擇的時間足足還有六七年呢，實在沒什麽好著急的。

“好，我替你多註意註意。”馮淵喝完茶，便起身，“你們姐妹就在這裏曬書吧，我去外頭逛一逛。”

“姐夫慢走。”黛玉和甄英蓮起身，等馮淵出了門，姐妹倆便坐下來敘話。

馮淵出了正院，便去了柳文羲的院子。

柳文羲的院子裏有一顆老樹，枝繁葉茂，柳文羲沒在屋裏看書，而是在樹下擺了桌椅，在樹下看書喝茶，好不愜意。

“你倒是清閑。”馮淵笑道。

柳文羲聞聲擡頭，驚訝的道，“兄長怎麽來了？”

“你嫂嫂的妹子來了，我就出來了，”馮淵上前，讓人在桌邊擺了椅子坐下，“看什麽書呢？”

柳文羲沒有多問嫂嫂娘家妹子的事，見馮淵問他看什麽書，便將書遞了過來。

是一本詩經的註解。

“有什麽收獲？”馮淵把書還了回去，問道。

柳文羲笑了笑，說了自己的收獲，又將自己不解的地方拿來問馮淵。

馮淵閑著沒事，便給他解疑，一來二去，就過了正午。

七月的天，即便待在樹蔭下，也有些太熱了。

兩人進了屋，又叫了些點心吃，便有些昏昏欲睡。

“兄長剛才說嫂嫂的妹子來了？”柳文羲問道。

馮淵嗯了一聲，“怎麽？好奇？”

“是有點好奇。”這嫂嫂的娘家妹子……是不是太沒眼色了？

作者有話說：

今天是封城的……第6天。

每天都有新增，每天都早起做核酸，每天都擔心第二天自己起來就羊了。

嗨，作者住在小縣城裏都沒逃過，今年的疫情是不是有點太兇了？

三年了，頭回封城誒。

傷腦筋，最近更新可能不穩定，看疫情什麽時候好轉叭。

關於劇情的問題。

入贅是前頭就定下的，因為林家是這麽情況，對吧，但凡看過我幾本書，也都知道我是個黛玉控，不會讓她受委屈。

柳文羲這裏，為什麽馮淵會說讓黛玉嫁出去，再過繼？

（因為是馮淵自己的想法啊，這世上的事，又不是以男主的意志來轉移，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，沒這樣的事）

我這樣寫，是因為，我要的是黛玉有個跟她情投意合的夫婿，而不是馮淵瞧上了，給你安排上，然後就成了。

這劇情發展，是不是太沒趣了？

多的就不說了，總之，耐心的看下去可好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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